第17章 第十七章
“是你。”君墨渊收起攻势，轻轻挑眉看向叶绾棠。
叶绾棠深吸一口气，拂去唇边的血迹，行礼道，“先前眼拙不识掌门身份，还望掌门海涵。”
君墨渊轻笑一声，“丫头不该解释下，”他看向已经收了威压的楚翊，眸色渐深，“为何不在那小村子，而与上仙同行”
桃李村偏僻，村民几乎接触不到外界。她上次完全以本地人的姿态与君墨渊交锋。若她否认她是当地村民，岂不是自认当时在骗他；若她咬定她是当地村民，又该如何解释她出了村子
叶绾棠低眸叹息，神情落寞，“我父母乃桃李村隐居的修灵者，”她下意识摸了摸手上的灵戒，“我也是前段时间刚知道的，那天我照例打扫他们的房间，却翻找到了他们留给我的信和遗物。”
“信上写着父母未完的心愿，遗物里有他们给我的传承，所以，”叶绾棠对上君墨渊幽深的红瞳，“我想出村完成父母的遗愿。”
“遇到上仙……”她转头看向楚翊，笑道，“完全是阴差阳错。”
楚翊面色微微发白，仍是颇为配合地点了点头。
君墨渊见状唇边的笑带了三分冷意，“既是萍水相逢，丫头也要插手我们之间的事么。”
叶绾棠心中惴惴，倒不是她想插手，只是她有任务在身，该阻止他们以玉雪莲为条件的谈判。
她摇了摇头，诚恳道，“二位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，若交手或许两败俱伤……”
叶绾棠对着楚翊无奈道，“玉雪莲如此珍贵，他若不愿给也能理解。”她又看向君墨渊，“若此事还有商量余地便坐下好好谈，若是没有便让我们归去。”
只是她话音刚落，楚翊身形微晃，蓦然吐出一口血来，浸染了纯白雪地。
叶绾棠蓦然一惊，吐血也会传染吗？可他这吐血量……显然比她严重得多。她上前扶住楚翊，帮他顺了顺气。
“如此，”君墨渊看着眼前的场景，眸中仍带着凉薄，漫不经心道，“二位请回吧。”
【任务完成】
叶绾棠此时也顾不上任务完成的提示音了。她刚刚探过楚翊的脉象，并不是很乐观。她见君墨渊转身欲走，急忙出言。
“掌门留步！”
君墨渊闻言微顿，似在等着她的下文。
叶绾棠悄声对楚翊道了一句，“等我。”她快步走向君墨渊，敛去眸中晦暗，“上仙体内情况严重，需要地方休息。”
君墨渊红衣微动，狭长的桃花眸直睨叶绾棠，“就凭你？”
叶绾棠听他不屑的语气也不恼，只轻轻勾唇，“当然不。”
“要是燕青地位尊崇的上仙在刹羽的天辰山出了事……掌门也难逃其咎吧。”
难怪这丫头这副态度和他商量，原来早有打算。
君墨渊眸光微暗，刹羽如今情况不得不考虑她话中深意。果然他没有看错人，这丫头机灵得很。
叶绾棠直觉他并不像传言中所言那般，只是个不问门中事务的风流掌门。若他真的不在意门派荣辱兴衰……此时也不会犹豫。
君墨渊正眼看她，慢声道，“你叫什么”
“江棠。”叶绾棠乖顺答道，倒是收了两分锋芒。她心里明白他这是答应她会给楚翊一个临时住所，人在屋檐下，不得不低头。
“姜糖？”君墨渊唇边擒起意味不明的笑来，“果然带着几分辣味。”
叶绾棠差点被呛到，她轻咳一声，“掌门说笑了。若有冒犯之处，还请掌门见谅。”
君墨渊不置可否，右手轻拂过袖袍，渐渐走远，“一柱香后，若生会来接应你们。”
……
珠帘相撞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紫色帷幕下，各种名贵的茶具错落有致。
“主上！”面前跪着的华服男子脸上难掩激动之色，他将手中的东西恭敬呈上，“这是属下历时一年零七月为您寻得最适合的灵丹！”
崇澈跪在华服男子左后方，不敢妄动。他眼角余光果然瞥见那灵丹通体晶莹，泛着莹莹绿光。色泽、资质均属上乘，主上因身体原因，确实是选择属性温和的木灵丹再合适不过。
看来这次……副宫主是立了大功了。
上首的男人眉头微蹙，不知是不是被搅了品茗的兴致，面上稍显不悦。他放下茶盏，缓缓走向跪着的华服男子，轻捻起那灵丹，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。
封清心中大快。即刻起，他就将得到主上的重用……然，他的宏图伟绩还未开始，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死死握住咽喉，梦碎了——
“还得感谢副宫主自作主张帮我做事呢。”
那人凉薄的声线灌入耳中，仿佛梦魇般。封清瞪大双眼，拼命摇头。空气愈发滞塞，他张开嘴大口呼吸，谁知那灵丹便被轻巧丢入他的口中。
“可惜得再麻烦副宫主给我洗洗……我嫌脏。”
崇澈将这一变故尽收眼底，仍是止不住心惊。他本是封清的左膀右臂，为了寻适合主上的灵丹，他们不知从多少修灵者丹田处生挖出灵丹，如今全部——付之一炬。
封清死了。在崇澈眼皮底下咽了气，那道淬了冰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，寒意一路从他的脊背骨蔓延至四肢百骸。
……刻到骨子里的恐惧。
季寒星早已司空见惯，他看向眼前微微颤栗的崇澈，淡声开口道。
“封清本还有其他任务在身，既然他不务正业，这任务就你接了。”
崇澈不敢置喙，敛眉恭敬道，“属下领命！”
“柳氏一族世代拥护季霄，”季寒星谈及此，眸中闪过一抹暗光，“寻一柳氏子，取得信任，叛离季霄。”
崇澈身处月渺宫的高层，对于主上的计划也是知晓一些的。主上自建月渺宫以来，一直在针对魑影一门。奇怪的是，观主上姓氏也当出身魑影，却好似和魑影有深仇大恨一般。
尤其是季家家主季霄，前些日子才解决掉他的鹰犬——定南王。如今季霄没了定南王这条走狗，他在朝廷的势力很快也会被主上连根拔起，而如今，主上给他的任务……
或许会直接伤及季家家主的性命。
崇澈心下虽有诸多疑问，却不敢再有半分逾矩，“定不负主上所托！”
殿内的光忽而暗了，季寒星的脸庞笼罩在一篇阴影下。他只挥一挥袖，整个殿内的烛灯都燃起，霎时间亮如白昼。他眸中却仍映着浓重的阴影，晦暗的瞳色令人捉摸不透。
“茶已经凉了。”
……
盈盈月光透过窗棂缓缓倾落，他长长的睫毛上落满了片片清辉。银白色的长发褪去了冰冷，多了几分柔软。
叶绾棠望着手中刹羽杂役弟子送来的宁神汤，有些踌躇。
她问过了若生，若生说上仙是受心阵影响至深，再加上他体质畏寒，才会昏迷。掌门已让他吩咐下去给上仙备好宁神的汤药。
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，她喊不醒昏迷中的楚翊。眼见着这碗汤药就要冷掉，她该怎么喂给他……
叶绾棠盯着楚翊隐隐发白的唇畔犯了难。恰有一抹月光在他双颊间轻轻跃动着，不经意掠过唇瓣，竟显得晶莹……诱人。
她似是想到什么方法，却很快就被自己否决了，使劲摇了摇头。叶绾棠深呼吸一口气，拿起药碗里的汤勺，又换了个角度，打算做第八次尝试。
果不其然，用汤勺喂进去的宁神汤又顺着唇角尽数流出。
眼见着碗里的汤药越来越少，叶绾棠不得不无奈扶额——
罢了，都占过一次便宜了还怕什么！
思及此，叶绾棠捧起药碗喝了一口包在口中，闭起双眸缓缓凑向那沾了月光的薄唇——
冰凉柔软的触感让她心尖一颤。他的呼吸却仍是温热的，清冷的气息一下子钻入鼻间，让她大脑有了几秒的空白。
她……她的初吻！
然，并不给她时间多想。她口中喂出的汤药依然从两人唇缝间流出。
汤药味苦，叶绾棠承受不住苦味，下意识吞咽了两口。她心知楚翊也排斥苦药，但都到这一步了，不能功亏一篑！
叶绾棠用舌尖轻轻撬开楚翊的牙关，好在昏迷之人并没有力气，她进行得很顺利。可能是用力过度，她舌尖不小心抵到了他的。
——是温热的。叶绾棠好似触电般，牙关一松，汤汁尽数流入楚翊口中。她下意识退开，脸上还弥留着久散不去的红晕。
……是。她情窦初开，难免对异性之间的亲密接触产生心动的错觉，简称上头。
但叶绾棠心里有清晰的认知——她不能喜欢他。
叶绾棠眸色暗了暗，再不含半点杂念，将碗中剩余的汤药都喂给他。
许是喝了一点宁神汤的缘故，没过多久叶绾棠便感一阵困意袭来，她支着下颌的手终是垂下，半身俯在楚翊卧床边睡着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床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。楚翊坐起身，心间的痛楚似乎缓解了许多。他余光瞥到熟睡的叶绾棠，昨夜唇边似有朦朦胧胧的触感和温热的汤药……
是她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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