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8章 魂有所安
“……”两个男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她护在身后。将她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。但她还是在微弱的光亮中捕捉到那暗红眼眸中的一丝光亮。
————一柱香前————
红莲脚下不察，踢到了那具腐烂的尸骨。她抬头，白骨与干涸的血迹从无尽的黑暗中蔓延出来。腐烂的气味在封闭的空间内刺激着她的嗅觉。
“呕——”亡灵生前的悲痛与不甘在静谧的空气中爆发，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影响。她侧头要呕，泪水也同时涌了出来。
盖聂虽然也感觉到很不舒服，但好歹能忍受着。红莲突然的失态令他措手不及。他立刻接住她，却感觉到有泪水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。
红莲到底什么也没吐出来。她缓了缓，那种令人窒息的悲伤感才稍稍退散。
盖聂扶着她，卫庄也拽住了她一只胳膊。虽然他们面色难看，却并没有她这么大的反应，看来是没有受到那些亡灵的影响。
红莲摆摆手，抹去泪水，表示自己没事。接着在两人的搀扶下站直了身。
“……”在无数的尸骨上，还有着数不清的“人”。他们看着这三个不速之客。面色麻木而清冷。透明的身体隐在黑暗之中。
“殿下，是看见了什么吗？”盖聂见她看着前方的黑暗一动不动。却又不是看地下的那些尸骨。更像是，透过虚无，看着他们看不见的东西。
红莲不语，只是咬破了指尖，轻轻点在了螣蛇像的珠子上。霎那间，红光大亮。
在短暂的不适之后。盖聂睁开眼，听见了自己不自觉发出的抽气声。
卫庄也是皱起了眉。
毕竟，突然看见这儿站满了人，实在是……诡异。
“死的不久，未过五年。怨气不深。”红莲的话语简洁，虽然说的是“不久”，盖聂还是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沉重。
“走吧。”
“那他们……”盖聂依言跟上，却警惕地盯着四周的“人”。这些东西只是盯着他们，倒是并没有像刚刚湖里那些东西一样那么具有攻击性。
“他们意识不强，没有什么痛苦。等过去了再说。”红莲只当盖聂是仁心侠义，看不得这儿的怨灵受苦。
“这条密道，通往哪里？”卫庄问道。什么人，能在短短五年内，杀了这么多人，丢在这密道中。
“前段时间我的蛇探到这儿的水流，找到了这条密道。就通向后宫北部——明珠夫人的调香殿。”红莲说着，感觉到心头的压抑感减轻了些：
“这些人死的不痛苦，怨气不足。但到底是枉死，密道里又长期没有阳光照射。所以留在这儿飘荡。”
如果是怨气很深的鬼魂，凡人也是可以看到的。像这种有怨气，但怨气浅的魂，凡人捉不到，也只有她能看见。而那种没有怨气，只是徘徊世间的魂。现在的她，也是看不见的。
“那他们……还能出去吗？”
“再过几年，就自己散去了。”像个行尸走肉，没有意识，只有不断累加的生前的悲伤。他们的痛苦与悲伤不来自死亡，而是来自生前每个人的经历。
“你知道这儿有尸骨。”这话虽是疑问，卫庄却说的笃定。她的蛇既然能探到这密道的尽头，那也定能发现这儿的尸骨。
“知道……就是，比我想象中还要多。”以后走在宫中，都不会忘记脚下踩着多少可怜人。
密道的尽头是一堵光洁的墙壁。也许是建造者根本不会想到能有人从这儿进去。是以机关很快就被盖聂卫庄破解了。
刚刚打开门，香料的味道就钻进了鼻腔。看来是找对了位置。
“进去吗？”门内是一个用冰雪打造的世界。巨大的冰块中血红的蝴蝶展翅欲飞。
“进去。”红莲有预感，这里面会有她想要的答案。盖聂和卫庄也很果决，在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，二话不说跟了上去。
—————此时—————
万万没想到才进去找了一会就遇上了状况。
红莲在两人挡住的缝隙间，看清了男子的神色。再没有了以往的淡定与漠然，此时的他，充斥着愤怒。
明明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，可她就是能感觉到——那剧烈得似乎不属于她的心跳。声音切实从她的胸腔爆发，却沉重而陌生。
白亦非看起来也很不好。本就面色苍白，此时更是无一丝血色。连一向鲜红的嘴唇都失了颜色。
“你，受伤了。”血衣侯沉着神色，目光直接掠过充满杀气的两人，落在了那偷偷窥视自己的琉璃瞳上。
“……”被那猩红的眼眸盯着，红莲心中升腾起一股强烈的不安。
她穿的黑红色的夜行衣。除了脸上一道小口子，其他的伤都被夜行衣遮的严严实实。如果不上手，根本不可能看得出来！
“你的情况很不好。赶紧离开，不要硬撑。”她不回答，他也不追问。也许这儿本就见不得人，他也不再演那臣子的戏码。
他怎么会知道！
不可能！
红莲面色一下子难看起来，不自觉地握紧拳头。的确，她现在很不好……她能感觉到寒毒发病的前兆，能感觉到精神上的衰竭。
可她掩盖得很好，连卫庄盖聂都没察觉。她不信白亦非能看见她第一眼就感觉到他的不对劲。
“你这儿的环境，是不怎么让人舒服。”红莲指尖发凉，却还是定了心神，强打着淡定，讽刺了回去。
白亦非眯了眯眼，他的不悦与愤怒也终于在此时一览无遗了。连空间内的温度都随着他情绪的波动而降低了几分。
“让你做一个乖女孩，你却总是这样任性。”他能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，感受她淡定外表下的慌乱。可她还是站在那儿，毫不畏惧地看向自己。
她太任性了……他用了无数办法，拖着姬无夜。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让自己暴露在那个人面前。
他警告明珠，不得提及她。不然她怎么能在解救韩非后依然不被姬无夜怀疑。怎么能多次偷偷出宫不被姬无夜的眼线发现？
他告诫蓑衣客，放过了她在新郑乃至六国所有的小动作。
可她，就是不肯老实一点。为了一个快要消失的国，为了她那懦弱无能的父王，为了那个一意孤行胆大妄为的韩非。她一次又一次地踩着夜幕的底线。
“我任性，和你没有一点关系！记住我那天在大牢里对你说的话。”即使知道他与姬无夜之间绝对不是盟友关系，甚至连合作都谈不上。但红莲也不会蠢到抱着“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”这一幼稚想法。
那天在大牢……
她说，他们的目的一样，谁也别挡谁的路。
“在你还没有完成你的目的前，你就会死。”白亦非唇角的弧度彻底消失，一个“死”字刚刚落下，凌厉的剑气就在他面前划过。
倘若不是他躲得快，怕是就被划到一条口子了。
他站定，那个叫卫庄的男人拿着剑，剑尖直指着他，银灰色的眼睛中翻腾着汹涌的杀意。
“本公主会努力，活的比你久。”红莲听他的话，其实心上也是一凛。嘴上却依旧逞能。
“那就请殿下活久些，让臣也能沾点光。”又用回了敬辞，语气也莫名缓和了回去。只是这阴阳怪气的总是令人不快。
卫庄没那么好的耐心，提着剑又砍了上去。两个男人瞬间纠缠在一块。
白亦非接的明显有些吃力，似乎身体欠佳。
卫庄中了毒没解干净，此时也不是最佳状态。
头上突然传来巨大的声响，似乎是军队的脚步声。几人立马抬头，声音之大，很快就听见了上面的人说的话。
“明珠夫人殿中招贼人，快快护驾！”
“……”动作在不快点，他们都要被发现！
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有这一遭，连白亦非也因为毫不知情而黑了面色。
红莲当机立断，徒手攀上石壁，速度极快地往上爬——刚刚就是要上去先的时候被白亦非打断了，那上面肯定有东西！
白亦非睁大眼睛，立马要去拦，却被卫庄盖聂拦了下来。三人纠打做一团，锋利的剑气打的石块乱飞，冰渣四起。
红莲攀上石阶，立马扑进那堆落满灰尘的布帛中翻找起来。人们的嘈杂生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。
似乎是突然被人拦住了。
下面三人打的是酣畅淋漓，上面一人翻的是热火朝天。几个剑势下来，卫庄刻意而无负担地将白亦非这个密室拆了个干净。盖聂在边上接应的同时，还不忘细心地多打翻几个火台。
“找到了！我们走！”红莲将布帛胡乱揣进怀里，看也不看就往下跳。从高处坠落，被人一把搂进怀里：“从来的地方走！”
男人抱紧她，也不恋战，直接转身开跑。
她将一早准备好的弹丸拿出，一把全撒在地上。碰上了火星，那些小弹丸立刻炸在空气中。火浪翻滚，竟将这满是冰块与石头的密室烧了起来。
在热浪中，红莲在一片火红中捕捉了那双熟悉的眼。同时胸口升腾起陌生的无奈感，像极了那双眼睛中错觉般闪过的情绪。
“……”那块布帛就贴在胸口，红莲还没来得及看。
火星子一路追着他们出来。快如卫庄盖聂，也险些被烧着。火势之大，竟也燃亮了密道中的尸骨。它们被火舌淹没，又在火光中不断缩小，再缩小，直到成为灰尘。
盖聂卫庄来不及看，红莲却看见那些魂灵也消失在了火光中。不知是否是错觉，那些麻木的“人”们在消散前似乎露出了笑容。
在火光追上他们前，他们成功跳回了湖中。所有的声音与热浪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。
寒冷终于毫无保留地侵袭了全身，疼痛让她逐渐模糊了所有意识。抱着自己的那个怀抱是如此安全可靠，让她渐渐沉沦。
月光透过水纹照进她的眼里。她看着，鼻头一酸，眼睛不听指挥地慢慢闭上。
在疼痛与混沌中，那个人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，似乎要把她揉进身体里。
眼前一黑，意识全无。
——————长安有话说——————
今天开学。疲惫
大家新年快乐！要快乐哦！（拜个晚年）
晚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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