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天长观
晚上，曹小野便得知牛婶会带她去天长观，厚朴则跟着肖十一他们回秦州的皇子府。
小野猜到了洛名傲不会让厚朴跟她一块走，只是没想到这么快。她拉着厚朴，拜托肖十六多多照顾他。
肖十六跟厚朴已经非常熟悉了，知道他胆子小，很依赖小野，便道：“秋道长说了，让厚朴在府内跟着习武，等长大一些，再送回曹姑娘身边。”
师父都安排好了，曹小野自然没有异议。她也不知道这天长观和皇子府隔了多远，只得叮嘱厚朴要好好上进，记得给她写信。
厚朴听到要去习武，倒是生出一股子期盼，安慰起曹小野来：“阿姐，你放心，我去了一定会认真学，好好练，以后我要保护阿姐的。”
曹小野原本还担心他哭鼻子，听到这话也轻松不少，笑道：“不能只顾着习武，功课也不能放下，要记得给阿姐写信。”
其他人都在连夜收拾东西。姐弟俩除了身上的衣裳也没啥东西，曹小野最宝贝的只有那套针和手术刀。她将自己的东西包好，放在牛婶的大包袱皮里，俩人又将这些日子来晒的药材分别包了，装在布袋里，就算妥当了。
夜已深，屋里油灯的微光，只在窗槅上透出点点昏黄的颜色。屋外一片黝黑，远处蛙声聒噪，微风中裹着些许潮气，浓浓的夜色显得分外厚重。
厚朴挨着小野，俩人坐在门槛上，没有言语。在夜色的掩护下，小野眉头轻锁，心事重重，想说点啥，却不知道从何说起。
短短不到一个月的相处，厚朴已经成了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。她对未来的许多设想中，都是跟厚朴一块的。
前世的烙印太深，让她的内心依旧有种自己是独立的，强大的，无所不能的感觉。而现实中的她，却已经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弱小、恐惧和无能为力。
姐弟俩无声地坐了一会，她先起身，拍了拍厚朴的手，说道：“早点睡吧，过去了以后自己照顾好自己，有事就找十一哥他们，阿姐会找机会跟道长去秦州看你的。”
兵分两路，一早便启程。
肖十一把厚朴放在自己前面，骑着马便带着他飞奔而去。
一个护卫赶着驴车，送曹小野和牛婶去太白山，天长观。
一路颠簸了两天，在小野觉得自己快要散架的时候，三个人到了目的地。
天长观确实是座道观，却不在太白山上，而是在太白山脚下的县城——太白县里。
太白县在凤翔州东边，翻过太白山便接壤太原府，是西边各州通往京城的交通要塞。
这是曹小野第一次见到大洛县城。太白县比渭镇要大上许多，也繁华许多。
一条青石板路，宽约丈许，长约里许，路面平坦整洁，这便是街道了。
街道两旁白墙青瓦，回廊格窗。庭院之间，有古木参天，青松拂檐，盎然绿意之中，飞檐翘角，古韵风华。
街头一座牌楼矗立，上书“太白街”三个大字，笔力遒劲。牌楼两侧，各有两尊石狮子守护，显得很是庄重威严。穿过牌楼，街道两旁店铺林立，布庄、酒楼、药铺、首饰店等，琳琅满目。
太阳快要落山了，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。商贩们推着独轮车，挑着担子，人来人往，远远地便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叫卖声。
看到布庄里的掌柜，拿着尺子在门口揽客，曹小野想起了买衣服的事，洛名傲那二百两银子还没给她，这笔账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讨要了。
太白街的尽头，便是天长观。
道观红墙青瓦，古朴大方。四合大院纵向铺开，在街边便可望见山门，由灵官殿往后便是主神殿、三清殿，依着山势，院落层层递进，鳞次栉比，在青山之下显得凝重庄严。
因是傍晚，人不太多。不过口石板路光润平滑，殿前四足方形香炉中依旧香烟缭绕，想来白日应是车水马龙，香火旺盛。
护卫牵着驴车，走进一条长长的胡同，将二人送到东侧门。
下车叩门，便有小道士引路，几人自东门进入，穿过走廊便到了住处。
坐驴车坐得浑身酸爽的小野净过手，还未来得及收拾别的，小道士又过来说道：“曹姑娘，道长在西院等您，请您随弟子过去。”
两人穿过斋堂，沿着救苦殿门下的长廊往西，经过药王殿，还未进到西院客堂，小野便听到了秋道到温润的声音：“有我在，您不用担心，这不是什么大毛病，扎过针后，好好养着便是了。”
见到小野进来，秋道长微微一笑，向她招手，不待小野施礼，便说道：“过来，让为师考考你学得如何了。”
秋道长平日在观内时，常在这客堂中为信众义诊。此时正有一位老妇人坐在诊桌前。
秋道长起身来，把自己的椅子让给小野，示意她给老妇人诊脉。
小野朝师父略一弯腰：“是，师父。”便坐下来将手搭在老妇腕上，闭上眼细细把脉。
片刻，她睁开眼，双眼清明，面带微笑，道：“奶奶，您是不是经常上腹疼痛难忍，随便吃一点东西便饱胀得很，嘴中酸苦，还偶有呕血？”
老妇人点头称是，小野道：“师父，我刚才来得匆忙，啥也没带，把您这银针借给徒儿用用？”
秋道长点头应道：“你用罢。”
小野起身给老妇扎上针，搬过来一张圆凳，坐在秋道长旁边，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：“师父，那书我是看完了，但写字我还得再练练。要不，徒儿先说个方子，师父您听听看行不行？”
“你是想让人帮你写吧，你几斤几两为师能不知道？”秋道长声音低沉，骂她道，语气却是半点责怪的意思都听不过来，他提起笔，眼角带笑，抬眼看着小野。
小野嘻嘻，偷偷伸了一下舌头，念出方子来。
秋道长写罢，连连点头：“嗯，不错。”
小野歪着头，杏眼亮晶晶的看着秋道长，小声说道：“那师父可以给我买好看的裙子了吗？”
秋道长无语，只得从荷包里摸出来一块碎银子，道：“就这点出息！明儿让牛婶带你去买吧。”
天气渐热，小野还包着厚头巾，这会鼻尖上都有些汗，她身上这套粗布衣裳也确实穿不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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