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第17章
一路上，云凛在前面走着，盛萱在后边跟着，紫狐一直缩在怀中静养，没有转醒的迹象。
方才二人从狐族领地后山穿过，后山是一片由松柏组成的密林，地面设有法阵，踏入密林第一步时，便已入阵。
这是狐族为自己留下的生路，遭遇危险时，可通过密林转入别处，也不知为何云凛有破界之法，长剑在半空中划了几下后，眼前情形瞬间变换。
大概三秒后，松柏悉数不见，入眼是一片巨石山，结界包裹在外，外族无法闯入。
盛萱后知后觉，当初狐妖创族之时，云凛曾来过帮忙，这片巨石山由青霜剑开凿而成，作为创始人之一，他知晓此地并不稀奇。
石山高耸入云，杂乱无章地堆砌，石与石之间生出无数小路，其中有条路径极窄，险险地只能通过一人，稍不注意容易忽视这条路。
沿着小路往里走，约走了百米后，明显能闻到一股血腥味，低头一看，地上也是残留着血迹。
从窄缝通过后，来到一处山洞，洞前设有结界，像一团模糊的水影，看不清里面情景，上面有狐族刻印。
狐族之人果然藏身于此。
盛萱正欲抬手破结界，山洞中先冲出一道人影，几乎是跪倒在她面前，接着响起焦急的声音。
“盛萱战神，你总算来了……”嗓音沧桑嘶哑。
低头一看，是一个白胡子长者，身上衣衫褴褛，斑驳地印着血迹，但依旧能看出服饰上的狐族印记。
此人正是狐族长老岁竹。
往日见他虽一头华发，可精神抖擞，神采奕奕，今日再见，已有老者之态，脸上疲惫一览无余。
可想而知，魔族此番进犯，造成极大的损失和伤害。
“岁竹长老。”盛萱连忙将地上之人扶起，“狐族其余如何了？”
“狐族幸存下来的人，皆在岩洞中修养。”岁竹颤颤巍巍的从地上起身，往洞中走去。
穿过结界后，洞中情形逐渐展现，潮湿的石壁上布满青苔，狐族人就靠在上面，闭目休息。
还有一些已变回狐形，躺在地上奄奄一息，鲜血汩汩地从伤口中流出。
盛萱轻声靠近，蹲下身子，手指放在其脉搏处探访，它们的生命迹象极度虚弱，在洞中仙力滋养下，还吊着一口气。
又往深处走去，发现里面躺着更多的伤患，数名狐医正跪坐在地上治疗，如今妖力即将枯竭。
逃出来时极为匆忙，灵丹仙草之物皆未带上，在缺乏救治条件下，有些甚至已经死去。
“魔族趁破晓进攻，全族毫无准备，能逃出来已是大幸。”岁竹对着眼前凄惨景象暗自叹息。
他在掩护撤退时元气大伤，如今一把老骨头也帮不上什么忙，只能心底干着急，还好盛萱来了。
“这里有丹药，多有保脉护体之效，应该能派上用场。”云凛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堆丹药，放在狐医面前。
“我也这有。”盛萱也赶紧将身上灵丹妙药拿出。
狐医连忙道谢：“多谢二位上仙。”
现下伤患太多，仅凭她和云凛二人，是无法一一救治，只能请玄圃之人前来帮忙。
而在玄圃仙境，医术最为高明之人当属离弦，有他出马，定能将损失降到最小。
思及此，她立刻飞信一封，传至仙医阁，期盼离弦能早日下来，又再传信至麟羽司，让择木君派更多人下来保护其它各族。
传完信后，她将小紫狐安置在角落中，已经渡了部分灵力在它体内，但愿不久后可以痊愈。
她目光在岩洞中绕了一圈，忽地发现似乎少了个人，在众多狐族中没有看到妖王的身影。
“温阆呢？”
岁竹拄着拐杖走近：“妖主采摘灵药去了。”
仿佛只要待在盛萱身边才会有安全感，最初妖主在时，身边还有个可以商量的人，现在只剩他一人，心中惴惴不安。
“去了多久？”
“约莫半个时辰。”
半个时辰，倘若前去最近的山林采摘，时间也够一个来回，然而迟迟不见他回来。
此问题一问出，岁竹也发觉了其中的不对劲。
他顾着查看狐族伤势，俨然忘记时间，此刻日色渐沉，已经过去许久了。
这时，他忽然慌了起来，声音也有些许颤抖：“都过去这么久了还不见回来，妖主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？”
妖主温阆是妖族的精神支柱，有他在，即使面对最糟糕的境遇也不会放弃希望。
盛萱安慰道：“莫慌，我稍后去寻一趟，你安心等在这。”
“麻烦盛战神了。”
这时，一直没有说话的云凛开口道：“温阆临走时可以说明具体去何处？”
“这点妖主没有明说，但附近只有峡影谷一带灵植较多，但那地偏僻，我族一般极少去。”
“好。”云凛一脸冷静，“你随族人待在此处，不可出去，等离弦上仙到来即可。”
他的声音平缓，并无多少起伏，但听在盛萱耳中，才知道这多么重要。
在这种万分时刻，正是需要他这种情绪稳定之人坐镇，如一缕清风抚平内心的焦躁。
其实外出寻人这种事，盛萱一人去即可，但云凛偏是跟来，理由是她太菜鸡，是个路痴寻不到人。
她思索了一路该如何反驳，但走到峡影谷入口处时，还是选择闭嘴。
眼前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植被，足足有一人高，翠色映入眼底，是一处极其荒芜偏僻之地，一瞬间她差点找不到方向。
但就是在这种偏僻之地，硬生生有条寸草不长的小路横在其中，径直通向峡谷之中。
此处有古怪。
来峡影谷之前，二人在岩洞附近寻了片刻，发觉并无人踏足的痕迹，因而推测温阆是来了此地。
穿行在峡谷小路间，草影晃动，身后的来路登时生满杂草，这条路只剩去路，不见归路。
草尖上隐隐浮动魔气，身下多出一道噬魂阵，阵心随着二人脚步移动，浓绿的草色刹那间变为灰白二色。
整座峡影谷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，瘴气在低空中漂浮，尖形的峡谷成了座乌黑的魔宫。
在他们踏入峡影谷开始，噬魂阵便将他们引至此处，随着狐族战败，这座山谷便成为了魔族的营地。
二人并非没有发现此阵，而是顺势为之，省得他们一番找。
魔宫之外的高墙上，竖着一片三角花边的旗帜，每一面上面写着“烛阴”二字。
竟然不是幽冥，而是“烛阴”，仔细想想也合理，幽冥不会轻易出面。
许久不见，烛阴手段一如既往的残忍。
距离魔宫之前，有条黑河，河中不断钻出怨灵，扭曲着身子想要将二人撕碎，口中不断迸发出鬼哭狼嚎。
像一片荆棘，拦住想要过去的二人。
雕虫小技。
行动间，盛萱单手召出鲸吞，往前一扫，一道金光至黑水中劈开，水面向两边翻卷。
怨灵似乎被这道金光刺痛了双眼，发出的哭喊声更加尖锐，但很快声音小了下去，又藏回到水底。
无论过去多久，盛萱都是怨灵心中最大的恐惧。
云凛站在身后，看着三米之外的潇洒背影，右手握着青霜剑，逐渐将手指收紧。
他的剑甚至没有出鞘，似乎跟在盛萱身边，他只能一直躲在身后。
即使想要拦在前面，也会听见她说“我有神力护体，你躲在后面”诸如此类的话。
“别发呆了，赶紧走。”盛萱提着鲸吞正打算渡过河，倏然间发现身后没有动静，转身一看才知道他在发呆。
极少见云凛有这幅模样，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，话变得更少，跟魂丢了似的。
“嗯。”淡淡回了一句后，二人灵巧一跃，到达了河对岸，烛阴魔宫近在咫尺。
正当盛萱犹豫着是一脚踹开大门，还是礼貌性地喊上一句之时，沉重的大门自内而外打开了。
门背后，黑雾翻滚，看不清里面情形，随后一道虚影闪出，四周随之卷起一阵狂风。
即使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，但是凭借那人头顶两对魔角，一眼便知对方正是古魔烛阴。
它的两对魔角向上生长，通体有一圈圈的魔纹，看上去像冷硬的铁柱。
只不过威风不足的是，魔角尖峰被削去，留下两道平整光滑的切口，一眼瞄去有些傻气。
再次见到此情形，盛萱依旧忍不住笑了两声，因为砍掉这对魔角之人，正是她。
由鲸吞造成的伤害不可逆，于是余生烛阴要一直顶着这样糟糕的魔角度日。
“盛萱，莫要得意。”烛阴自然知晓她在笑什么，顿时没有好脸色。
须臾间，魔雾散去，烛阴闪到近前，举着一只手，阴恻恻地笑着。
仔细一看，它的五指似鹰爪，锋利可怖，掌心之中，升腾起一股猩红的灵光。
血光之下，有数颗颜色各异的圆珠，表面还残有未干的血迹。
“你可认得此物？”它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，鲜血顺着指缝缓缓留下。
怎会不认得，这些分明是狐族的妖元，每一颗都代表一条活生生的性命。
下一瞬，烛阴残忍地干笑两声，眼也不眨一下，将掌中妖元一口吞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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